岷县的泼水节

  1991年,应邀参加云南西双版纳傣族泼水节的采风活动,泼水节的热烈气氛给我留下深刻的印象。后来,发现在我的家乡甘肃岷县也有一个民间泼水节,与云南的泼水节相比,不论是文化内涵还是节庆形式都有所不同,具有本地民俗文化特点,十分独特。
  云南的泼水节流行于西双版纳一带的傣族、阿昌族和德昂族中,源于印度,随着小乘佛教的传播,经由缅甸、泰国、老挝传入我国云南傣族地区,并发生了显而易见的流变。在古印度,婆罗门教的信徒们,每年都要定期到河边去休浴,以洗涤罪过,并带回河水洒向家族成员以示祝福。传人中国后,融入了中华各民族的年节习俗,成为送旧迎新的节日,节俗内容更加丰富,但寺院浴佛及民间的泼水活动最有特色,泼水的象征意义仍然是祝福与求吉祥。岷县的泼水节则与此不同,是五月花儿会的组成部分。
  每年农历五月十八日,在岷县县城东南的叠藏河畔,有一日赛会,滩头举行花儿会,歌声如潮,听者如堵。在会区的东照衬则进行漱神祭相活动。所相揪神二位,一为“珍珠圣母”(俗称“崖上阿婆”),另一为“汉室佑凤”(原型为东汉庞统,俗称“关里二爷”)。二位神佛,乘八拾大轿在会区巡游,民众焚香放炮迎接,并在东照衬约两千米的三角区,举行泼水活动,形成富于地方特色的泼水节,一年一度,久积成俗。
  2005年,中国民间文艺家协会与台湾口传文学学会牵头,组织海峡两岸学者围绕漱神经把和花儿会的民俗问题,在岷县进行专题采风活动,我有幸以民俗顾问的身份参与采风,以尽地主之谊。五月十八日(6月24日)10时,采风人员到达会场,叠藏河畔游入如云,层层花伞掩映着“花儿”歌手。东照衬的泼水活动也相继开始。两位瞅神落座后,水头人等先行祭祀,点蜡、上香、叩拜、燃放鞭炮,继而起轿在该衬三角路段按传统路线巡行。锣声阵阵,仪仗前导,两垃揪神连轿而行,人群簇拥,呼号之声,不绝于耳。沿衔住户及商家燃烛、放炮迎接,端盆持瓢者向游人泼水,行人、车辆均不能幸免,有些人家,竟然打开龙头,接起皮管,连续喷洒。远望如水龙跃动,巡游队伍在水波迷雾中前进,锣声、炮声、巡行音的呛喝声、交织一片。台湾东吴大学的金荣华教授、中国民间文艺家协会的郑一民副主席等一行考察人员,都被泼湿了衣服,有几位女士被淋得满身流水,不得不返回宾馆更衣。巡游结束,则泼水终止,前后不到两小时。
  岷县的这个泼水节,集中在一时,局限于一隅,是揪神祭祀与花儿会期间的一个插曲,是祭神赛会暨花儿会的组成部分。在民间信仰的理念上,不像云南傣族地区的祈福求吉祥,而是祈求风调雨顺,泼水活动是古老的祈雨活动的定式化。
  岷县民间祭柏18位漱神,每遇旱情,各庙宇便开展祈雨的专题祭犯活动,发神、许愿、做道场。如不奏效,还以严词贵神,甚至将神佛置于烈日下曝晒,待降雨后再“赔不是(谢罪)”。最隆重的仪式便是聚众巡行的祈雨活动。沿街人家于门外置水桶,桶中盛水并插柳枝,巫神、水头、观公及神庙主事人等组成祈雨队伍,巡衔、宣佛号、高诵经卷,有大批人群相随,浩浩荡荡。所到之处,人们便支相泼水。是时,行人不准打伞,戴草帽,有误犯者,伞具、草帽便被当众撕毁。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以前有“大热闹跑贼,小热闹祈雨”的地方民谚,除了遇匪警民众倾城出逃外,祈雨活动的场面便是最壮观的,现今60岁以上的人,还保留有祈雨的记忆。现在这一民间祈雨活动已永远消失了,但在一个十分另类的地方性泼水节中,却保留了它的精彩片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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