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非花酒非酒
在蓉城,每每酷暑将至,盛行的啤酒品牌少说也有五六种,然而,一种名曰“雪花”的最对我味。
在我的理解中,啤酒非酒,性非热好凉,置于炎热氛围功效尤佳。“雪花”最能表达其意,试想酷热难耐之际,如一场鹅毛大雪骤然而至,此情此景多惬意。依了这样的感官追求,饮客往往在大汗淋漓间,中意的是泛着气泡和冷气的酒液,仰脖一饮而尽。然后再续。不觉间脚下已是酒瓶满地。
在当地,这种场面多出现在一种叫“冷淡杯”的夜摊摊。饮者少则二三人,多则七八个不等,不乏有一至两名女性置身其中,她们多不沾酒,而是笑殷殷地为男士斟酒,然后矜持地喝着罐装饮料。有美女相伴,男士竞相比“豪”,一杯近500克的扎啤,眨眼功夫就灌下肚去。喝至兴起,男士尽数捋去上身衣物,光着膀子觥筹交错。此即饮者最为幸福的时刻。对于南方好饮者而言,有美女相伴,实是温柔之乡的体现,于是有关诗情画意的细腻情节就会随着周旁的人与事,趣味十足、雅俗共赏地涌现出来。譬如,针对桌旁女士斟酒泡沫四溢的现状,男士一般不会无动于衷,而是热心地颇有耐性地授之:斜杯缓斟。口中念念有词:“歪门斜倒”,“杯杯下流”,“改邪归正”。顿时,笑翻全场。
在北方,啤酒喝到这个份上,又是另外一种情形。记者生于北方山西,那里的人素以“豪爽”见称。喝起啤酒,更现其气概。买酒不以瓶计,人人论捆(10瓶装);喝酒不用杯,对瓶一口“吹”。这种情形,在当地,多出现在两种场合,一是婚丧嫁娶,二是夜摊摊。常喝者和能喝者多是青皮后生,买酒从不开言,而是伸出五个手指或翻两番,经营者就明白对方要买5捆还是10捆。喝时从不用开瓶器,不是用牙咬之就是竹筷撬之。然后一仰脖,一瓶见底。其间,简短的语言交流后,便执瓶一碰,“干”,再无它语。喝到极致,则言多而语无伦次,情绪激动而暴戾,稍稍言词不和,朋友间也常拳脚相加。这种氛围下,久而久之,恬静文雅女士也会被感染,我曾目睹一弱小女子在一场混战中,抄起一空酒瓶将一肆意寻事的青皮后生的脑壳砸得鲜血长流。
遗憾自己非酒之徒,至今未曾体会其中妙处。曾也有不少“好酒之徒”加以规劝,邻居王凡就是其中的一位,熟悉他的人都称其“酒圣”,终日酒不离手,但从没酩酊大醉,唯一变化是表情由木而渐活泛,寡言而渐多语,像是变了一个似的,令人眼羡。一个夏天,一个偶然机会记者与他在一餐桌相遇,菜未上桌此君就拎起一瓶冒着冷气的啤酒强行倒进我的水杯:“这玩意是个好东西,提神哩。”金黄色冰凉琼液外溢,在这炎热的季节,我生平第一次饮了一口,对方关切地望着我:“感觉如何?”“咋像马尿?”我皱着眉头极不情愿地将他的期望吐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