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百衲到拼布,看中国的传统拼布工艺

拼布又称:绗缝,是将一定形状的小片织物拼缝在一起的工艺。

起初的拼布,只是寻常百姓,从节约的角度出发,把零碎的废旧布料拼接、缝缀起来,做成衣服或被褥等生活用品,因此,往往带有比较明显的实用性。

现代拼布已经成为一门独立的手工艺术,用料使用方面,也多将崭新的整幅布料剪裁成碎片,制作成有实用性的成品,如:手提包、被子、各种垫子等等。在制作拼布过程中,拼布者展开无尽的想像力,发挥创意,运用娴熟的手工技巧,把不同材质的布料结合紧密,颜色搭配协调,制作出浑然天成的拼布作品,这已经超出了实用的日常生活用品的内含,使其成为了一件极具观赏和审美价值的“生活艺术品”。此外,还有专门的艺术拼布,作品不用过多考虑实用性,但对制作者来说,需要具有比较专业的艺术涵养和设计能力,能结合其他工艺创作出不同于一般的拼布作品,拥有自己的独特风格。现代拼布不仅展现了制作者对艺术、审美的追求,也展现了其对美好生活的向往!


笔者也比较喜欢手工制作,但是鉴于目前我国的拼布作品主要是跟随日本的培训模式,作品以模仿欧美以及日韩为主,少有高水平,民族化的拼布家、拼布作品出现,故将手里能搜集到的资料整理起来,给有此爱好的拼布制作者一看,希望能促进国内拼布工艺的发展,从我们固有的传统中,获得新的灵感,看到新的发展方向,挖掘传统文化,制作出别样的、具有民族色彩的“中国拼布”。




我国传统里,一般将拼布称为“百衲”,“衲”,有用密针缝缀的意思,也做“百纳”。上面这片百衲绸片,在黄色的丝绸底料上,不知制作者是否出于有心,用了整整一百片各色的丝绸方形布片,恰巧印证了“百”这个数字。其实百衲并非一定要用一百片布片缝缀起来,只是说明布片之多,不止一片而已,亦或者说针线细密,缝的精致。

这件藏品为香港万玉堂所藏,织物时代为明代,出于西藏。这个百衲绸片制作比较简单,很类似现在拼布的某些方块的图谱。但是通过这件藏品,我们可以了解到古人对于拼布的配色理解。左上到右下的对角线上,是一斜列的淡粉色方片,左下各斜列依次是黑色、淡灰蓝色、粉色、淡绿色、粉白色、淡褐色、淡黄色、银白色、褐色;右上依次是:淡黄色、褐色、淡绿色、粉白色、淡褐色、褐粉杂色、淡黄色、银白色、褐色。当中有几块跳色了,但是基本没有破坏这样的排列规律。总体来看,对角线中间颜色醒目,两边减淡,但浓中有淡,淡中有浓。同时用纯色的丝绸布料和带有花纹的织锦面料穿插缝缀,打破了画面的单调感,使得整块绸片简单但是养目,值的驻足,细细品味。

我们知道,西藏保留了大量的元明清时期的丝绸纺织品,而且多数保存在寺庙中。这一方面固然是因为旧时西藏的政治体制是政教合一的,寺庙的权利极大,珍贵的丝绸制品常被用来装饰寺庙和供奉佛像;另一方面,历代中央政府也会赐给西藏地方大量高等级的丝绸,西藏地方同时也会根据自己需要到内地购买;再加上浩劫较少,气候适宜保存丝织品,僧人的爱护等等原因,使今人得以在西藏的各个寺庙内看到大量的保存依然鲜艳的丝绸纺织品,殊为难得。

“衲”同时也指僧人的衣服,所以也用来代指僧人。最初佛陀规定弟子的衣服要用从民间化来的无用布片拼缝起来,然后进行染色,梵语音译称为“袈裟”,意为“不正、坏、浊、染、杂”等等。而袈裟不止用来形容僧衣,也处处体现在佛教的其他用品上,因此,“百衲”便和佛教多少有了不可分解的渊源了。



这件百衲绸片排列规律大体如上一件,但是在左向对角线的上下两侧一列,各用了三种不同颜色的布片,其中下部中间用了一块蓝底织金的面料,显得格外的醒目,从视觉上打破了这种对称,却不失美感,有如黄金分割线一般,将人们的视线转移到这个焦点上,恰到好处。






这件藏品,在红底衬托的布料上,划分成8×7个方格,每个方格又以左向对角划分成两个三角形,也就是一共112块三角拼缝而成。用料上,使用黑色、粉色、绿色和淡粉色的织锦缎,按斜列排。黑色的使用比较频繁,与现代拼布用色比较,这也是一大特色。整个百衲绸片繁而不乱,格调庄重。









此件藏品,在青绿的底布上,用了深浅不同的蓝色、绯红和淡黄等颜色,对比强烈。在每个方片上又加以刺绣,刺绣的图案为各色的花朵、瓜果、灵芝、如意云纹等,表达了诸如:富贵、多子、如意等吉祥的寓意,虽然局部残损,但是依旧是一件具有极高艺术价值的百衲作品。


有时候百衲的东西并非一定要使用补片拼接,在明清还出现了用织造的方式模仿百衲的拼接效果,比如下面这件明代的艾虎五毒纹回回锦童衣料






这件织锦,将虎与五种毒物以同等大小地布置在水田纹上。水田纹模仿当时流行的水田衣(又称百衲衣或百家衣)的风格,由不同三角形色块组成图案。人们认为,儿童穿百家衣,容易长大,而艾虎五毒更是辟邪祛毒的象征,也有利于健康。

从零碎的布头,到布头上加以刺绣,再到以织锦或者缂丝的这样高级的方式呈现出百衲的效果,从中我们不难窥见古人对于百衲的喜爱。

但是上面的几件百衲难免让人觉得平淡了些,终究不太清楚其具体使用于何处,而且多是平面的。那么我们来看看下面这个荷包:









这是一件清代戏曲用的道姑衣。领镶边采用色缎拼接的方法,在浅豆沙和石青缎拼成的方格内,以月白和石青、草绿和雪青缎料做颜色搭配,剪成菱形,以角相对,形成方格中的六菱角图案。衣身用绿色和雪青色缎拼成两色方格,在方格内,以石青和肉粉色缎做“卍”字纹。

从拼布技巧、颜色搭配上来说,这件戏衣一点不逊色于当代的众多出色的拼布作品,足见古人的心灵手巧和艺术修养。


刚才说到,古代将百衲衣(水田衣)给小孩穿或者用于儿童的饰品,认为五色多彩和百衲的形式能为儿童驱灾祈福,使得孩子茁壮成长。基于这样的信仰,我们在孩子们的身上,能更多地看到百衲的使用。






衣服整体色调为活泼明快的粉色、白色,镶嵌上醒目跳跃的紫色、橘红色,再用蓝色调和,充分显示出了儿童的天真活泼的性格。我想,小孩子穿着这件衣服蹦跶的时候,应该是很雀跃的吧?这无形中给人感觉就是,孩子在健康、快乐地成长了。

上面提到的“水田衣”,本是用来形容僧人外披的袈裟的,因其用若干块长方形布片连缀而成,宛如水田的边界,故名。唐代,唐彦谦《西明寺威公盆池新稻》诗:“得地又生金象界,结根仍对水田衣。”明代杨慎《升菴集·水田衣》:“水田衣:袈裟名。水田衣又名稻畦帔,...又名逍遥服、又名无尘衣。”清代钱大昕《十驾斋养新录·水田衣》:“释子以袈裟为水田衣。”

但是随着佛教文化于中原文化的逐渐融合,人们不仅对袈裟以为常,还模仿此种拼布的方式给自己做衣服。清代翟灏著《通俗编·服饰》中写道:“王维诗:‘乞饭从香积,裁衣学水田。’按,时俗妇女以各色帛寸翦间杂,紩以为衣,亦谓之水田衣。”《红楼梦》第三十六回中记述到:“……芳官满口嚷热,只穿着一件玉色红青酡绒三色缎子斗的水田小夹袄……”这里的“水田小夹袄”就是使用玉色(浅绿)、红青(深青泛红的颜色)和酡绒(深橙红色)三种颜色的缎料拼接而成的。

更有李渔《闲情偶记·治服篇》详细的记载道:“……则零拼碎补之服,俗名呼为‘水田衣’者是已。……毁成片者为零星小块,全帛何罪,使受寸磔之刑?缝碎裂者为百衲僧衣,女子何辜,忽现出家之相?”说明在明末清初流行的女子水田衣就是模仿僧人的百衲衣而来。从这段记载中我们还可以了解到,当时的妇人为了制作这么一件水田衣,不惜将完整的布料剪得零碎,这种反节省而变奢靡的制作方式,受到了李渔的强烈反对。




用各种色彩的织物做成24片卵形叶片,背面衬纸,镶嵌各色边缘,再将每片叶片缝缀起来,成为一组图案,此图案效果外观类似今日拼布中的“教堂之窗”。此纹样古代称为“球路纹”或者“毬露纹”,纹样为若干大小相同的圆或者主次分明的圆相套相连,向四周循环发展,组成四方连续纹样。在织物、金银器、玉器上都有不同的表现。





以黄色和绿色的绢,裁剪制作成一条条长绦,然后再进行编织,上面加上印金的花纹,制作成一个荷包。东西虽小,但是制作费心,装饰也华丽,可见不是谁都能用,比之现在的拼布编条挎包,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呀。

类似的编织品,我们在新疆的阿斯塔纳古墓群出土物中,也能寻到一件。



这是一件针衣,把针别在上面,用到的时候再把针取下来,可谓小巧方便。于是这针衣做的也颇费心思,用酱红色和灰色的布料裁剪制作成窄条,进行编织,然后缝缀而成。物件虽小,但是是女子每日随身用到的物件,可见主人对它的珍爱之情,溢于言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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